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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拿针灸的假木人演示,也做得有模有样,虽然动作生疏了些,但并没有错漏之处。
程丹若嘉奖了他们,换学徒考核。
学徒大约十余人,都穿着新棉布裁的衣裳,皂鞋的帮子干净雪白,头发干净地扎着方巾,手指都干干净净的。
从这点看,他们至少认真看了《驱病经》。
那急救处理学的怎么样呢?
也像模像样。
固然有个别包扎时打错结,把大悬臂带做成了小悬臂带,抑或是止血带扎错了位置,但都无伤大雅。
程丹若同样夸赞了他们,勉励他们好好干活,却在午饭前离开了。
她觉得哪里不对,但又不知道哪里不对了。
晚上,她把这个烦恼告诉了谢玄英。
他很明白:“太完美了。”
“对。”
大夫们太老实听话了,学徒们太用功懂事了。
当年治鼠疫,危机之间,乔老大夫还要质疑一下她的水平,李必生得问清楚药方的原理,李御医还吐槽过她的针灸水平。
可今天,谁也没有质疑她。
倒不是程丹若期待什么打脸的剧情,但过于顺利,往往意味着不对劲。
她不是太医,她没有管惠民药局的权力,她还是个女人——这点在西南之地确实被弱化了,本地掌权的女性太多,束缚没有中原大。
可西北何尝不是如此?做毛衣的时候,还不是被两家商号掂量过。
“他们是在演给我看吗?”程丹若狐疑万分。
谢玄英道:“不算。”
她:“嗯?”
“下头的人对你千依百顺,要么是虚与委蛇,要么就是……”
他顿了顿,直白又残忍地道明真相,“讨好你,然后借你谋取好处。”
程丹若哑然。
“若……”谢玄英瞟了眼帘子,外头晃过丫鬟的身影,他收回了亲昵的称呼,改而道,“这不完全是坏事,他们会很听话,就好像昌顺号一样。你也需要他们。”
一个人无法做完所有的工作,必须分润利益,吸引帮手。而这些获利的人也会因此靠近她,巩固她的地位,帮她拉扯出更大的旗帜。
往小里说,这叫朋党,往大了说,就是利益团体。
“只有这样,你的地位才稳固。”他认真道,“你不能退,一退,就只能退到我身后去了。”
单枪匹马无法在朝廷立足,勋贵抱团,文官抱团,同乡、同门、同学抱团,自己人越多,能办的事越多,话语权也越大。
她更是如此。
天然的性别弱势,使得她无法拥有同门座师的提携,选择她的人很少,所以,她别无选择。
“丹娘,贵州是个好地方。”谢玄英低声道,“他们别无选择。”
穷山恶水之地,教育工作差,每年会试,考中进士的贵州人少之又少,在朝廷属于边缘群体。他们不成气候,完全无法和其他地域相提并论。
南人和北人互掐,浙党、楚党、齐党互掐,贵州人只能瑟瑟发抖。
这个道理,程丹若也懂。
但人家的党派争斗,不管是以高官为首,还是以地域或是学派,终究是“士大夫”阶层的内斗。
谢玄英建议她收拢士大夫阶层里的弱势群体,从而获取立足之地,固然没错。可与她利益更相近的,其实是另一个阶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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