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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第2页）

普　璞

一

银行排队的人形成了长龙，让等待的人心浮气躁。

今天是礼拜天，刚下过雨，是近来难得的一个阴天。

芸儿很爱美，阴天对她而言是出门逛街的绝好天气。但我明白，她并非是害怕阳光，她只是喜欢阴天的阴暗。每个人的心中都有阴暗的角落，她在寻求共鸣。物以类聚，所以我知道她确实深爱着我。

我是一名大学物理老师，站在我身旁的芸儿是一家公司的普通文员。我们马上要领取结婚证了，今天是办房贷的日子，我们排在了长龙的末尾。从今以后就沦为房奴了，我一想到等会儿要借那么多钱，就有点儿让人压抑。而芸儿还因为别的事情在生我的气。

总之，我们俩似乎都忘了结婚还要经过求婚这件事。

不贷款行么？我正在心里盘算着，这时芸儿开口了：

〃我还是不知道为什么你要提醒王痕，现在给他跑掉了，我们随时都可能被杀掉。〃她撅着嘴说。

她终于说出来了，而且声音还挺大。

这种话适合在这里讲么？

排在我前面的是一个中年女人，有一张操劳过度的蜡黄色的脸，耳朵附近肿着深褐色的痘痘。她听到芸儿的话后警觉地回瞅了我一眼，我对她和蔼地笑了笑。

说起王痕，他是我之前的邻居。因为一点儿过节被我设下圈套，在他自己本性的驱使下沦为了一名逃犯。是我在警察赶到之前救了他。我觉得至少应该给他一个逃跑的机会。不过芸儿说得没错，他不会感谢我，只会想杀掉我，把我和芸儿都杀掉。

纵然如此我并不感到害怕。那种时刻可能被杀掉的刺激反而是我所乐见的。

低下了头，我把手指放在芸儿的手心，对它轻轻地摩挲以表示我对她的歉意。芸儿马上闭上了嘴，白嫩的双颊开始微微发红。女人就是这样的动物，前一秒还在为生死担心，这一秒就沉入爱的喜悦。

〃我要给你一个惊喜。〃我贴近她的耳朵，神秘地说。

〃我只要你。〃这次她也压低了声音，除了我之外没人能够听到。

幸福感就像是融入咖啡的牛奶，在这一刻甜甜地扩散。

就算明天会被杀掉，今夜也不能错过。

〃喂！你们让一下！〃

这时，刺耳的咆哮声在耳边响起，我转头一看，两名荷枪实弹的运钞员就站在我身后，我朝边上挪了下身子，要不是他们手里的家伙，我不会变成一个善解人意的好市民。

其中比较瘦的那个拎着箱子去按密码，另一个高个胖子端着枪站在芸儿侧面，我别过头，看到芸儿脸上已露出不悦之色，但再彪悍的市民也不应该和持械人员对着干，不是么？

按捺住心中的火气，我对芸儿说了声〃出去透透气〃，就朝外边走去。

雨后的空气格外清新，但我心里却有点儿压抑，把手伸进口袋，里面有一个塑料纸裹住的小盒子，再里面是一颗钻戒。

人们总喜欢把自己和另一个本不相干的人锁在一起，这就是人生的规律。

但不知道为什么，此刻湿漉漉的道路却加重了我的阴郁，我了解自己是个怎样的人，每个人都在街上匆忙地赶路，但我的一生却不想如此平凡度过。虽然我名叫度祥。

这时，那辆停在路边的运钞车映入我的眼帘，左右查看了一下，一个可怕的念头开始在我心中成形。

我希望此刻能有人阻止我。

可惜没有。

轻叹一口气，我回到银行，芸儿仍旧俏丽地站在那里，我悄悄地凝视了她几秒，心里很肯定这个即将跟我白头偕老的人还并不了解我。今天，在把钻戒递给她之前，我想告诉她一个真实的自己。

那一胖一瘦两个运钞员已经取好了钱，关上门准备往外走，其中一个银行职员还向他们微笑了一下。

就是现在了。

我掏出烟含在嘴里，假装低头点火，然后在他们靠近的时候我一个半转身。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