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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仙鬼初成命如草芥（第1页）

铅灰色的乌云如同凝固的墨汁，沉甸甸地压在废土之上，终年不散。风卷着沙砾，在龟裂的大地上呼啸而过，掠过那些深不见底的狰狞沟壑时，发出呜咽般的声响，仿佛无数亡魂在黑暗中低语。远处，几具早已锈蚀的兵器斜插在乱石堆中，剑刃上还残留着干涸的暗红色痕迹，与散落的破碎骨骼、不知名怪物的焦黑残骸交织在一起，无声地诉说着这片土地曾经的惨烈。

就在这片死寂的废土中央，一道冲天的黑色光柱骤然爆发，冲破了厚重的云层。光柱之中，欧阳落雪的身影缓缓升起，背后那对巨大的黑色翅膀展开，足有三丈之长，翅膀上布满了诡异的银灰色符文，在昏暗的光线下流转着幽冷的光泽。她原本及腰的青丝此刻已化为雪白，发丝之间缠绕着无数细小的冤魂虚影，它们面目狰狞，无声嘶吼，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束缚在发丝周围，形成了一层淡淡的黑雾。

她的肌肤依旧白皙，却透着一股近乎透明的煞白，脖颈至锁骨处，浮现出细密的暗紫色纹路，如同某种神秘的图腾。最令人心悸的是她的眼眸，原本清澈如冰雪的瞳孔，此刻已变为黑白相间的竖瞳，眼尾微微上挑，带着一丝来自幽冥的冰冷与威严。周身萦绕的仙气早已消散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刺骨的鬼气，这股鬼气浓郁到极致，甚至让周围的空气都凝结出了细小的冰碴，地面上的沙砾在鬼气的侵蚀下，渐渐化为黑色的粉末。

“这便是……仙鬼之体？”欧阳落雪缓缓抬起右手，指尖划过一道黑色的气流，气流所过之处，旁边一块一人多高的岩石瞬间化为齑粉。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体内澎湃的力量，这种力量远比她之前的冰雪神体更为强大，更为诡异，仿佛能够吞噬世间一切生灵的魂魄。但随之而来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仿佛灵魂都被冻结，让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体，白色长裙早已在突破的过程中被鬼气撑破，破碎的布料上沾满了黑色的污渍和干涸的血迹，与她此刻的仙鬼之姿形成了强烈的反差。曾经身为明雪宗圣女的骄傲与荣光，在这一刻如同破碎的泡影，被这股阴寒的力量彻底碾碎。

“现在我可以修炼了吗？”欧阳落雪开口，声音冰冷刺骨，没有一丝往日的温婉，如同万年寒冰摩擦发出的声响。她缓缓落下，黑色翅膀轻轻收起，化作一缕黑雾融入体内，那些缠绕在发丝间的冤魂也渐渐沉寂下去，只留下淡淡的黑影。

站在不远处的神魔邪尊，依旧是那副黑衣装扮，宽大的黑袍将他整个身体笼罩，只露出一双毫无情绪波动的眼睛。听到欧阳落雪的话，他轻轻摇了摇头，黑袍下的肩膀似乎微微颤抖了一下，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难以抑制的兴奋。

“修炼？”神魔邪尊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丝嘲讽，“你以为你是什么？不过是主人转生的容器罢了。你的所有力量，你的所有价值，都在于这具仙鬼之体的血脉传承。你要做的，是生下一个完美继承你体质，甚至比你更强的孩子，这才是你存在的意义。”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冰冷：“等主人通过你的肉体转生之后，你的死活，就不是我说了算的了。”

欧阳落雪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苍白，连嘴唇都失去了血色。她周身的鬼气因为情绪的波动而剧烈翻滚起来，那些沉寂的冤魂再次躁动，发出刺耳的嘶吼声，周围的温度骤降，地面上凝结出了一层厚厚的冰霜。

“容器……生孩子……”她喃喃自语，黑白相间的瞳孔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随即被浓重的绝望所取代。她原本以为，成为仙鬼之体后，至少能够拥有一丝反抗的力量，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丝，也好过像个提线木偶一样任人摆布。可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付出了四年的痛苦折磨，换来的竟然是这样的结局。

她想起了明雪宗的山门，想起了师父慈祥的笑容，想起了师姐妹们一起修炼的日子。曾经，她是宗门的希望，是万象城百姓心中的仙子，享受着无尽的尊崇与敬仰。而如今，她却成了一个被人操控的容器，一个用来孕育他人的工具。一股冲天的怨气从她心底涌出，化作黑色的气流直冲云霄，让原本就阴沉的天空变得更加昏暗。

但这股怨气在神魔邪尊面前，却如同蝼蚁撼树一般微不足道。他作为柳林的护道傀儡，修为早已达到太乙金仙大成境界，在这方中千世界里，几乎难逢敌手。他只是淡淡地瞥了欧阳落雪一眼，那眼神如同在看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让欧阳落雪心中的怨气瞬间被一股寒意取代。

“无需埋怨，这是你的命。”神魔邪尊的声音没有丝毫波澜，“主人是个良善之人，你生下他之后，下场也不会太惨。但如果你敢中途捣乱，我会把你练成一个活傀儡，让你永远失去意识，只知道服从命令。相信主人也不会怪我的。”

这句话如同一把尖刀，狠狠刺进了欧阳落雪的心脏。她太清楚神魔邪尊的狠辣了，这四年里，她见过太多因为反抗而被折磨致死的阴魂，那些凄厉的惨叫声，至今仍在她的脑海中回荡。与其被抹掉意识，成为一个没有灵魂的傀儡，倒不如暂且忍耐，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她缓缓闭上双眼，再睁开时，眼中的绝望已被一种麻木的平静所取代。“那你把人带来吧。”她的声音轻得像一阵风，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深处残留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痛苦。

神魔邪尊闻言，却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眼神中带着一丝疑惑：“把谁带来？”

欧阳落雪苍白的脸上忽然闪过几丝不正常的红晕，像是被这句话刺激到了一般。她猛地抬起头，黑白竖瞳中闪过一丝羞愤：“那我总不能跟你生吧？我看你也是个傀儡，你有生孩子的功能吗？生孩子这种事，难道我自己一个人就能完成？”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既是因为羞愤，也是因为绝望。她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说出这样的话，会落到如此屈辱的境地。

神魔邪尊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一阵猖狂的大笑从黑袍下传出，这笑声如同破锣一般刺耳，在空旷的废土上回荡，惊起了远处几只栖息在怪物残骸中的乌鸦。“你太小看主人了，也太高看我了。”他笑了许久才停下，语气中带着浓浓的嘲讽，“我只是主人的遗蜕，而你，不过是一个容器，咱们两个，都是主人的工具而已。”

“你没有资格做主人的母亲，我更没有资格做主人的父亲。而且以主人通天的能耐，根本不需要通过这种凡俗的方式转生。”

欧阳落雪沉默了，她紧紧咬着下唇，直到尝到一丝血腥味，才缓缓松开。她不知道神魔邪尊口中的“主人”究竟是谁，也不知道对方到底有什么通天的能耐，但她知道，自己的命运，早已不在自己手中。

神魔邪尊见她不再说话，便慢悠悠地开口道：“你现在的体质刚刚觉醒，仙鬼之体虽强，但底蕴还是差了些。我这里有一个阵法，用它巩固一下你的体质，你才能成为完美的转生容器。”

欧阳落雪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这四年里，神魔邪尊总是拿出各种奇奇怪怪的药液和功法来改造她的体质，虽然过程无比痛苦，但每次改造之后，她的实力都会有所提升。她潜意识里觉得，神魔邪尊不会害她，至少在她成为“完美容器”之前不会。

神魔邪尊见状，满意地点了点头。他缓缓抬起右手，宽大的黑袍袖子一挥，一面巨大的黑色幡旗凭空出现在他的手中。幡旗高约三丈，旗杆是用某种黑色的骨头炼制而成，上面布满了细小的孔洞，幡面上绘制着无数扭曲的阴魂图案，散发着浓郁的阴寒气息。

他握住幡旗，猛地往地面一插，“噗”的一声，旗杆深深插入龟裂的土地中，周围的地面瞬间裂开了无数细小的纹路。紧接着，他口中念念有词，双手结出复杂的法印。随着法印的变幻，黑色幡旗开始剧烈地晃动起来，幡面上的阴魂图案仿佛活了过来，发出凄厉的嘶吼声。

下一秒，令人头皮发麻的一幕出现了。无数个婴儿的身影从幡旗中飞奔而出，他们大多只有巴掌大小，赤裸着身体，身上布满了狰狞的伤口。有的婴儿被踩踏得血肉模糊，内脏都暴露在外；有的被一把生锈的长刀洞穿了胸膛，长刀还插在身上，随着他们的奔跑而晃动；还有的被数根长矛穿成了串，像一串冰糖葫芦，鲜血顺着长矛滴落，在地面上留下一道道暗红色的痕迹。

这些婴儿邪灵的动作十分诡异，有的用四肢爬行，速度快得惊人；有的则是漂浮在空中，身体扭曲成各种不可能的角度；还有的一边跑一边发出尖锐的哭声，那哭声不似普通婴儿的啼哭，反而带着一股浓郁的邪气，让人听了心神不宁。

“不……不要！”欧阳落雪瞳孔骤缩，脸上的麻木瞬间被恐惧取代。她下意识地往后退去，双脚却因为过度恐惧而发软，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上。她不怕那些面目狰狞的怪物，也不怕那些凄厉的冤魂，但这些婴儿邪灵的惨状，却让她从心底里感到一阵恶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