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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不再像从前那样,遇到问题便带着焦急或热切的眼神前来请示,寻求主将的指引,庇护,或是仅仅是态度上的请示了……
毕竟在山东,时时刻刻与上级保持良好的沟通,恨不得连领导今天放屁是什么味道都一清二楚,才是晋升之道。
现在,他们只是在『做事』。
呆板的,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的木偶一般的在做事情,履行着一套固定的程序,走着似乎很重要,但是谁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当下最为紧急事项的流程……
如同惯性。
欲停而不可止。
欲动而不可进。
……
……
西面关墙内侧,河洛的风穿过垛口,发出呜呜的悲鸣,混杂着人声的呻吟,让人心烦不已。
王司马裹了裹身上的那件葛布衣袍,眉头紧皱。
葛布,原本他是不愿意穿的。
因为不符合他军司马的身份……
但是原本的那件锦袍,在逃离巩县的时候不仅是沾染了血污,也被扯破了,实在是穿不得了,这才勉强的穿一穿葛布的衣袍。
他脸色阴沉地看着手下士卒搬运石块,没有丝毫上前帮忙的意思。
他是军校,是管理层,怎么能去干苦力?
若他去干苦力了,谁来管理?
不过,现在这些曹军兵卒,显然也没有什么干劲。
士兵动作迟缓,有气无力,眼神空洞地望着脚下或远方,仿佛搬运的不是加固城墙的基石,而是为自己堆砌坟墓所用得到的土石。
关墙下方,临时用烂席子围起的『伤兵营』里,景象更加惨不忍睹。
痛苦的呻吟、绝望的哀嚎、濒死的呓语混杂在一起,如同地狱的乐章。
偶尔有军医或杂役抬着刚刚咽气的尸体出来,连草席都没有,便是直接丢到关墙角落日益增高的尸堆旁。
从僵硬到绵软,然后喷溅出液体……
生死都是这么一个过程。
听着风声当中夹扎着似乎是无休止的痛苦呻吟,王虔只觉得一股无名邪火在胸中乱窜,烦躁得几乎要爆炸。
他想怒骂,想呵斥那些发出声音的伤兵,想鞭打那些动作缓慢的士卒,但他不敢。
他本能的察觉到关隘内的气氛就像一堆干燥到极点的柴薪,任何一点火星都可能引发燎原大火。
他只能憋着,越憋越气,脸色铁青。
王虔本身,也是从这牛马群里挣扎出来的。
他凭着凶狠、机灵和一点点运气,在无数次厮杀中活了下来,砍下足够多的敌人首级,终于爬到了军司马的位置。
他终于脱离了牛马的命运,不再是任人驱使宰割的畜生!
他有了自己的营房,有了曹洪赏赐的几亩薄田,手下有了几百号听他号令的兵。
既然不再是牛马,他自然不会再俯身去体会牛马的苦痛。
那些伤兵营里的哀嚎?
不过是些乡下牛马临死的悲鸣罢了。对于已经进了城、当了官、此刻还能啃上几口菘菜的王虔来说,死多少这样的牛马,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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