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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第3页）

赵大云怒气冲冲地说道：

“你瞧瞧你现在这个样子，还有一点特种兵的风范吗？别说特种兵，就连一个普通的战士都比不上！打仗，重要的是要有一股士气！气都没有了，小命安在？”

杨忠华不想辩解什么，反正你小子现在得意了，你说是啥就是啥，做出成绩了是你这个大队长的功劳，犯错误了就是我这个副大队长的不是，哼，小样儿，我就这副德行，你能把我怎么着？

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晚上，躺在床铺上，他第一次失眠了。

他想到了自己的老家，那个叫黄家坳的小村庄。

人，岂非都是在最孤独、最无助的时候，心灵才会与童年的故乡最为接近？

童年虽然贫瘠，但是父亲给了他贫瘠的童年极为丰富的精神世界。

父亲讲得最多的，就是他自己在抗美援朝战场上的真实故事。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第五十八节　　潜伏任务

“有一次下大雪，大家执行一次潜伏任务，一夜过去之后，都被埋在了雪地里。雪地里真冷啊，但是没有人爬出雪地，因为大家都知道，一旦爬出去就会暴露目标——在一片白雪皑皑的世界里，忽然出现那么几个穿着棉袄的军人，这时候的军人无异于就是敌人攻击的活靶，不仅如此，整个潜伏的大部队都得暴露在敌人的火力网之下。

跟我一起潜伏的有小蛋子。小蛋子是我在战场上认识的，湖南兵。我看见他的时候他已经饿得晕过去了，是我把怀里仅剩的最后一点干粮给他吃了才活过来——这干粮一直是我用来保命的，不到要死的时候，我是不会吃的。从此，小蛋子成天跟着我，我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

那天潜伏的时候，我和小蛋子在雪地下手拉手，虽然不能说话，但是通过感受彼此的体温，我们一分一秒地扛了下来。我知道自己不能死，要死也要死在敌人的子弹下，不能就这样活活地被冻死。

太阳出来了，积雪却没有熔化的迹象。最后，我感觉到小蛋子的体温在一点一点的消逝，我试着用力拉扯了几下，他也没有回应……我知道，他快要被冻死了……

你猜小蛋子在临时之前会怎么做呢？”

小时候，每每讲到到这里，父亲总是故意问他道。

杨忠华就会发挥自己的想象：

“他把衣服脱下来给你穿上了？他给你吃了馒头或者干粮？你们的援军到了，医务人员将他救活了？他只是睡着了？”

每当这时候，父亲就禁不住仰头哈哈大笑起来：

“你呀，想象力太丰富了！是小说看多了吧？”

“那么结果究竟是怎么样的呢？”杨忠华好奇地问道。

父亲收住了大笑的脸，长叹一口气道：

“死了。”

“死了？怎么死的？”

“就这样死了，冻死的。”

杨忠华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他以为父亲要给他塑造一个英雄的小蛋子，疑惑不解地问：

“他就这样冻死了？怎么会冻死呢？”

父亲长叹一口气，道：

“生命就是这样的，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在临死之前做出伟大的举动，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在临死之前说出一些还没有说完的话，他们就这样匆匆忙忙地走了——在现实生活中，在战场上，很多都是这样平凡地死掉的，两眼一闭，就死掉了。”

杨忠华有些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时候的他才明白，其实大多数人注定一辈子都是平凡的人，都会在平凡中度过一辈子。

父亲似乎看懂了他的心思，接着道：

“虽然平凡，但并不是说就不能做出一番成绩，一番事业。”他吞了口唾沫，继续说道，“小蛋子死后不久，部队发起攻击，大家纷纷从雪地里爬出来，朝既定的高地目标涌去。敌人万万没想到在一片冰天雪地里竟然潜伏了一千多人的部队，当场惊慌失措。就在我们即将拿下这个高地的时候，忽然，天空中响起了隆隆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