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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侯府的二娘子吗?你们可记得她六年前忽然低嫁乡下,听说三年前丧夫了,一直孀居在庄子里呢。”
“她怎么回京了?”
“为亡夫守节三年嘛,如今期满,又是标致的女郎,怎会不回京另觅夫婿?”
“一脸祸水相,即便养在嫡母膝下,不也是个庶出吗?谁家大归的寡妇会在外抛头露面……”说话的是户部侍郎家的夫人,她家郎主年近七十了,上个月还往府上纳了两个貌美如花的小妾,因此她看谁都带有敌意,生怕人是来勾引她爷们的魂。
“宋夫人,你这话就不对了,哪个年轻的女郎能看上老翁啊。有闲心嚼人舌根,倒不如管好你家老爷!”
帮纪兰芷说话的这位夫人倒不是天性爱打抱不平,而是前几日她接孩子的时候,凑巧撞见宋侍郎来领幼子回家,两人站在府学门口寒暄几句,隔天宋夫人便在幼学门口指桑骂槐,说某些人妄图攀高枝,一心红杏出墙,可把她气得够呛。
……
幼学门口的风言风语令嬷嬷们感到不快,她们正要借盛氏的世家声望敲打几句,却被纪兰芷拦下了。
“无非是几句闲言碎语,同她们计较什么!”
纪兰芷若是怕这些腌臜话,那她六年前也不会冒死回京了。
纪兰芷牵着侄子侄女进学府,没等她迈进门口,身后便传来了门房的唱报声:“谢家小公子到!”
纪兰芷有意停下步子,回头望去。
马车的门帘撩开,从车里出来的第一人,却并不是首辅谢蔺,而是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
她抱着一把长琴,下了马车。
嚼舌根的贵妇们立马迎上去,一个个脸上堆砌笑脸,讨好地奉承:“叶先生来了,今日还是您教授孩子们琴艺吧?”
纪兰芷不明就里,嬷嬷们小声和她解释:这位姑娘正是国子监叶祭酒家的嫡长女,叶婉君。往后孩子们要上国子监,都得老先生关照,自然会百般讨好叶婉君。
习惯被人吹捧的叶婉君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她站在马车旁边等待,没一会儿,车帘又撩起。
这次出面的,正是六岁的谢如琢。
他穿一身竹叶青色的圆领袍,小手解开披风,小心跳下车。
谢如琢冷着一张脸,对叶婉君行了师礼,毕恭毕敬地道:“多谢叶姨母今日教导。”
叶婉君一改倨傲神情,温柔地道:“我同你父亲本就是府学师兄妹,私下教你一会儿琴艺,何须道谢?去上课吧,琴艺课还得下午才开始。”
“是。”
纪兰芷旁观一会儿,心里计较:倒是没想到,这位琴艺先生……同鳏夫谢蔺的关系匪浅。叶婉君瞧着也是绝世佳人,那她岂不是遇上对手了?
正思索间,谢如琢已乖巧地朝学府里走。
没等他走两步,小郎君忽然抬头,看了纪兰芷一眼。
纪兰芷知道这是谢蔺的长子,她有意讨好小孩,朝他微微一笑,容色柔善。
她知道不可操之过急,因此没有殷勤同谢如琢说话。
然而,目空一切的小郎君,却忽然被这一笑怔在原地。
谢如琢呆呆地盯着纪兰芷,脚底怎么都挪不动步子。
好半晌,他那一双略带稚气的凤眼顿时熬红。
本该冷脸的谢如琢骤然哽咽了一下,朝着纪兰芷,声嘶力竭地大喊了一句——
“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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