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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第1页）

卢佩斯库小姐没说什么。她用鼻子嗅了嗅空气，然后看着赛拉斯说：&ldo;这么说，这就是那个孩子了。&rdo;

她从座位上站起来，绕着伯蒂走了一圈，鼻孔张着，好像在闻他身上的味道。走完一整圈之后，她说：&ldo;你早晨醒来后、晚上睡觉前，都要到我这里来报告。我在那边租了一间房子。&rdo;她指着远方的一处屋顶，从他们站立的地方也只能看见屋顶，&ldo;但我的时间都会花在这个坟场里，我是个研究古墓历史的历史学家。你懂了吗，孩子？&rdo;

&ldo;伯蒂。&rdo;伯蒂说，&ldo;我叫伯蒂，不叫孩子。&rdo;

&ldo;伯蒂是……&rdo;她说，&ldo;一个愚蠢的名字。伯蒂是昵称、绰号，我不喜欢。我叫你&lso;孩子&rso;，你叫我&lso;卢佩斯库小姐&rso;。&rdo;

伯蒂抬起头，用恳求的目光看着赛拉斯，但赛拉斯脸上毫无同情的神色。他拿起自己的包，说：&ldo;你在卢佩斯库小姐手里我就放心了，你们俩肯定能相处愉快。&rdo;

&ldo;我们不会的！&rdo;伯蒂说，&ldo;她糟透了！&rdo;

赛拉斯说：&ldo;这样说话非常粗鲁。我觉得你应该道歉，对吗？&rdo;

伯蒂没有道歉，但是赛拉斯看着他，而且他还拿着那个黑色的包，准备离开这里，谁也不知道他要多久才回来，于是伯蒂说：&ldo;对不起，卢佩斯库小姐。&rdo;

一开始，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哼了一声。

后来她说：&ldo;我走了很远的路过来照顾你，孩子。希望你不要让我觉得这样做不值得。&rdo;

拥抱赛拉斯是伯蒂无法想象的，所以他伸出手，赛拉斯弯腰过来，优雅地托起他的手，用他巨大苍白的手握住伯蒂的脏小手。之后，他轻轻地拎起黑色皮包，沿着小路走出了坟场。

伯蒂把这件事告诉了他的父母。

&ldo;赛拉斯走了。&rdo;他说。

&ldo;他会回来的。&rdo;欧文斯先生乐呵呵地说，&ldo;伯蒂，你就不要费那个脑子担心他了……&rdo;欧文斯夫人说：&ldo;你刚出生不久，他就答应我们说，如果有一天他不得不离开的话，他会找人来给你送吃的，照顾你。他做到了。真是个值得信赖的人。&rdo;

的确，赛拉斯给伯蒂送吃的，每晚都把吃的东西放在地下室里。但是，在伯蒂看来，这是赛拉斯为伯蒂做的所有事情中最不重要的。他向伯蒂提供冷静、明智、永远正确的建议；他比坟场里的人知道的事情更多‐‐因为他每晚都到外面的世界去，这意味着他给伯蒂描述的不是几百或几千年前的、过时了的世界，而是当前的世界；他处变不惊，值得信赖。

伯蒂生命中的每一个夜晚，他都在教堂里。因此一想到教堂里少了这唯一一个居民，伯蒂就觉得难以想象。在赛拉斯为伯蒂做的所有事情中，最重要的是，他让伯蒂有安全感。

卢佩斯库小姐同样认为自己的工作不仅仅是给伯蒂送吃的，当然，吃的东西她也带来了。

&ldo;那是什么？&rdo;伯蒂惊恐地问。

&ldo;美味的食物。&rdo;卢佩斯库小姐说。

他们这时在地下室里。她在桌上放着两只塑料盒，打开盒盖。

她指着第一只盒子：&ldo;这是甜菜根大麦羹。&rdo;然后，她又指着第二只盒子：&ldo;这是沙拉。好了，你把两样都吃了。都是我做的。&rdo;

伯蒂盯着她，看这是不是开玩笑。赛拉斯带来的大部分是封装食品，从深夜还出售食物、也不提任何问题的那些地方买来的。以前还从来没有人给他带过用塑料盒子装的食物呢。

&ldo;闻起来味道很可怕。&rdo;他说。

&ldo;如果你不快点把羹吃了，&rdo;她说，&ldo;味道会更可怕。马上会冷的。快吃。&rdo;

伯蒂饿了。他拿起一支塑料调羹，伸进紫红色的羹里，舀了一口吃起来。食物黏糊糊的，让他很不习惯，但他还是吞下去了。

&ldo;还有沙拉！&rdo;卢佩斯库小姐说。她把第二只饭盒推到他面前。

沙拉由大块大块的生洋葱、甜菜根和番茄组成，上面是稠稠的、有股酸味的调味品。

伯蒂舀了一块甜菜根到嘴里嚼起来。他觉得嘴里的唾液越来越多，突然意识到如果把这东西吞下去，他会呕吐。他说：&ldo;我吃不下去。&rdo;

&ldo;这对你好。&rdo;

&ldo;我会吐的。&rdo;

他们互相瞪着。一个是头发乱糟糟的脏孩子，另一个是头发一丝不乱、苦着脸的苍白女人。

卢佩斯库小姐说：&ldo;你再吃一块。&rdo;

&ldo;不吃。&rdo;

&ldo;再吃一块，不然就得把这些全部吃完。&rdo;

伯蒂挑了一块酸酸的番茄，嚼了嚼，吞了下去。

卢佩斯库小姐又重新盖上盒盖，把两只盒子放回塑料购物袋。她说：&ldo;现在上课。&rdo;

现在是仲夏，几乎要到半夜天才会完全黑下来。以前的仲夏时分是没有课的，这段时间伯蒂不睡觉，在这无尽的黄昏中，他要么玩耍、探险，要么爬山。

&ldo;上课？&rdo;他问。

&ldo;你的保护人觉得，我最好教你些东西。&rdo;

&ldo;我有老师。莱蒂希娅&iddot;博罗斯教我写作和单词，彭尼沃斯先生教我&lso;年轻绅士完全教育系统（含为死者准备的附加材料）&rso;。我自学地理和其他各科。我再不需要上什么课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