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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第2页）

白发老兵回到岸上，将钢盔、鞋袜、裤子往刺刀上一挑，往肩上一扛，面对大海“啪”的一个立正，接着高喊：“向左转……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一……”，打着赤脚，穿着短裤，踏着正步，沿着那面斜坡，慢慢往上面的石屋方向走去。两条腿上，那一条条齐整整的疤痕，经过海水一泡，就像爬满双腿的蚯蚓，狰狞可怖。

6

白发老兵已经走上斜坡，智子却还是心有余悸。她颤抖着对吉野说道：“咱们顺着海边找找吧。”

“找什么？”

“看看有没有船啊什么的。我想离开这个小岛。”

两个小孩从那个礁石林立的海湾走出来。前方的海面上，不时有海鸟飞过。顺着海边走了一会儿，海鸟越来越多。一块巨大的礁石上，有刺刀刻划的痕迹。吉野、智子走过去仔细辨认，发现是两句日语标语：

打海鸟者杀！

掏鸟蛋者杀！

字迹足有脸盆大小，当初应该很醒目吧。只是时间太久了，深深的刻痕已经跟礁石一个颜色，只有细看才能认出来。

“想不到啊，鬼子兵还挺环保呢！”吉野边说边往前走，突然又觉得不大对头：“不会吧？他们有心思环保吗？他们是为了自己的生存吧！对！我明白了。”

“明白什么啦？吉野！求求你别推理了。你一推理，我心里就咚一下；一推理，我心里就咚一下。”

“嘻嘻！这次不会咚一下了。”

“发现船了吗？”

“不是船。智子，我们可能找到吃的东西了。”

“就在这儿吗？”

“可能离这儿不远了。离这两句标语不远了。”

“跟这两句话有关吗？”

“有啊！你回忆一下，中午两个鬼子兵在分食蜥蜴的时候，白发老兵说，‘好久没有吃过这么好的东西了’，是吗？”

“是啊。”

“刚才，白发老兵报告说，他去海边执行一号任务。这说明，他们没有办法得到动物类食物，捕鱼就显得很重要，也就成了他们的一号任务。”

“是这样吗？　”

“难道不是吗？他们已经在岛上生存了六十年，这说明一定会有食物定期供应上来的。不然，象这样靠运气捕获食物的方法，是无法保证生存的。你注意到没有，他们中午吃过的那三种食物，萝卜，大葱，大蒜，有什么共同之处？”

“它们都是蔬菜啊，都能生吃啊……”

“更重要的是，这三种食物保存起来很方便，又不会轻易腐烂。咱们北方蔬菜里头，一年四季都不会缺少了它们，所以它们一定会作为蔬菜品种运到岛上来的。六十年前，这些鬼子兵被遗忘在岛上，当然他们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他们只知道以前按时运送食物的船只再也没有出现了。最后一批粮食快吃光了，他们要生存下来，就开始寻思在岛上种一点什么东西。岛上只有礁石，没有土壤，没有任何绿色植物，什么也种不了。直到有一天他们惊奇地发现，堆在角落里的三种东西发芽了。它们是只要有空气就能发芽的萝卜、大葱、大蒜。”

“跟这两句标语有什么关呢？”

“岛上有海鸟，就有鸟粪。后来他们发现，当然也可能是被抓来的中国人告诉他们的……把鸟粪收集起来，和岛上的礁石砂砾混合后，就能种植萝卜、大葱、大蒜。这三种蔬菜都是可以生吃的，深海动物没有污染，也是可以生吃的。就这样，他们依靠这三种蔬菜以及偶儿捕获的海洋动物，生存了六十年。保护海鸟，是为了保护鸟粪，保护鸟粪是为了种植萝卜、大蒜和大葱，这是孤岛生存的唯一条件，所以就有了这样严厉的警告：打海鸟者杀，掏鸟蛋者杀。”

“天啊，跟海盗故事一样……”

7

爬上这块写有警告语的礁石，一直往上走，越过一个礁石形成的山脊，耳边突然充满海鸟的鸣叫声。放眼望去，数不清的海鸟在海面上飞来飞去。背后悬崖上，也都到处停歇着海鸟。在褐色的岩石上，海鸟像一朵朵盛开的白花。两个小孩的贸然造访，让它们不舒服吧？一只海鸟起飞，成千上万只海鸟齐应，星星点点的白色花瓣，顿时汇聚成一大片漂浮的白云，从悬崖峭壁上迅速滑过，滑过，眨眼之间便和海面上的鸟群融为一体。

“智子，这里是岛上最低洼、最潮湿的地方，离海鸟筑巢的地方也最近，取鸟粪也最方便，所以他们一定会在这附近种蔬菜的。”

“但愿如此吧！吉野，咱们分头找找吧。”智子边说边顺着一块礁石爬上去。刚一抬头，就回头一声惊呼：“呀！找到了！找到了！”伸手把吉野拉了上去。

眼前，一块篮球场大小的洼地上，种着绿油油的萝卜、大葱、大蒜，象一张绿地毯，静静的躺在海天之间，植物的清香扑面而来！

两个小孩跑到菜地前，吉野弯腰拨开绿叶，只见厚厚一层鸟粪，混合着一些礁石捣成的沙砾，形成了肥沃的“土壤”。萝卜、大葱、大蒜在这层特殊的土壤中，结着硕大的果实，旺盛地生长着。

两个小孩拔了一大堆萝卜、大葱、大蒜，抱到海边，在海水中洗了，摆放在礁石上。

吉野拿过一颗大葱就往嘴里猛塞，三两下就塞了满嘴，两腮鼓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