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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第2页）

师兄如此，父亲也是如此。

可孔缺说：“知道了。”

《修心》5

别出门，不要出门，一定不能出门。

这是孔缺在半年后第一次鼓足勇气从他山峰到了大堂去出门见人后得到的教训。

他没下山，也没见外人，整个门派里都是他认识见过的人，喊过师兄师姐，也被喊过师兄师弟，他们从前待他都是恭恭敬敬，如今也是恭恭敬敬，只是眼神里含着几丝鄙夷。

若是从前，孔缺一定不明白那是什么，可如今今非昔比，他变得暴躁易怒，一点点不对他都觉得是那些人在扒他的衣服，在唾弃他的遭遇，在笑话他从前一个天之骄子和狗一样躺在男人的身下，还不止一个男人。

他甚至已经拿鞭子抽了好几个人了，可那些眼神非但没有收敛，反而在阴暗处，他看不到的地方愈演愈烈。

孔缺恨不得一把火烧了这个地方，可他是恒煜真人的儿子，他要有他父亲的样子，他挺直脊背，一遍一遍告诉自己，那些人已经死了，死了，没人知道那些事，永远也不会有人知道。

他安抚着自己，从药堂取了药，没和人多余一句废话，他如何走过来的，就如何走回去，他的丹鹤亦步亦趋的跟着它的小主人，未曾展翅高飞，它的肩膀受伤了，至今不能载人。

孔缺摸着它的翎羽“我没事，给你拿药而已，我总不能一辈子不出横波峰吧。”丹鹤长鸣一声，孔缺被它逗笑了：“你自己走路都费劲，还要带我飞吗？”

丹鹤回峰求救的时候，只剩了一口气，如今修养过来的身子倒和孔缺一个成为凡人的废人差不多，他揉了揉丹鹤的脖子下绒毛：“我已经是个凡人了，早晚要习惯的，你陪我走走就好了。”

丹鹤凑过去，长喙啄了啄他的发，低低的啼鸣了一声，就陪着他，从横波峰山下一步一步走回住所。

恒煜真人最爱孔缺这句话，一点也不假。横波峰下埋了整个山门最好的一条灵脉，就连孔缺这样不怎么修炼的人，在呼吸吐纳间都是灵气萦灌，更何论这一路的风景。

鸟鸣兔跃，一山都是被孔缺从各个地方零零散散捡回来的小动物，被灵气养得眸带润光，再住几十年下去，有运气好的怕不是要开灵智。

动物最知道谁对他们好，也知道自己的主人是谁，它们从山脚护送孔缺至山顶。

这是孔缺见过最美的风景，在这个他住了快二十年的山峰上，见到了最好的风景。直到，他站在自己的房门前。

那里放了一块影石，被人注入了大量的法力支持着这个画面，在宫门口放映。

那是他蒙着眼，张着腿勾着别人的腰连脚趾都被撞的蜷缩的样子，还有被人拖着脖子不住吞咽，连喉咙都是对方形状的不堪。

没有声音，画面清晰的展映着他薄薄的肚皮上是鼓起来的样子。

孔缺目呲欲裂，他被人一盆冷水从头泼到脚，那瞬间他连一点声音都发不出，同行的丹鹤冲上去，狠狠一啄，影石纹丝不动，画面依旧放映。

难怪，难怪同门上下如此看他，难怪今日没一人与他搭话。

丹鹤张嘴要吞下影石，孔缺看见它被割伤的嘴角，旁边着急的兔子也拽着他的衣角，他终于动了一步，上前握住了丹鹤的长喙。

傻东西，石头怎么能呑。

他牵着丹鹤垂头，丹鹤展翅屈膝，万般不情愿的张嘴将那块石头吐在了孔缺手里。孔缺摸了摸他的头，在那片细腻又肮脏的影像里，握住了那块石头。

鲜血糊了满手，画面也被遮住。

孔缺想大概他此生都只会是，横波峰的废物了。

]《修心》7

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修仙之人闭关三年五载都是常事，更何论如今只是过去了半年，到了孔缺二十岁的生辰。

他在这片天地都忘记了时间，只是夜幕推开宫门回来时，看到长亭下一站一立的两个身影时骤然愣住了。

他好像很久很久没见过这两个人了，像是隔了一千年一万年，他们在他不过二十载的岁月里占据了大部分时光，可如今相见，却仿佛是陌生人。

师兄站在他面前，略带尴尬却依旧温润如玉“小师弟抱歉，上次是我口不择言。”孔缺点了点头，修竹以为他还在记恨，也并不计较他的失礼。

倒是坐着一贯冷着脸的恒煜真人，那双沉寂无波的像是能看透人心一般看着他“为什么不肯让仆人上来？庭院都脏了。”

庭院确实脏了，落叶积雪之前厚厚的铺了一地，从前有仆人打扫，再不济也还有法术，如今这硕大的横波宫，除了孔缺和那些灵宠再无一个会喘气的活物，谁会去打扫庭院，如今看着好看些，也不过是两人看不下去后，一个法诀的结果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