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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道人往事（第1页）

尽管有了刘老大这针强心剂，石磊心中依旧如同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

午间歇晌，工友们聚在一起啃干粮、吹牛打屁，他却食不下咽，鬼使神差地再次走向那座废弃破败、阴气森森的河神庙。

他需要更多指引，需要那癫狂道人再说些什么，哪怕只是几句含混的醉话，也能让他稍稍安心。

破庙里比以往更加潮湿阴冷，雨水从屋顶的破洞滴滴答答落下，在积水中溅起细小涟漪。

那道人依旧蜷缩在布满蛛网和灰尘的神像脚下，但今日他似乎清醒许多，虽然依旧酒气扑鼻，怀里紧紧搂着那个脏兮兮的酒葫芦，但一双眼睛却异常清明，甚至带着一种深深的、仿佛刻入骨髓的疲惫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悲凉。

他面前的地上，用碎砖块和木炭画着一些杂乱无章、玄奥难懂的符文，手指沾着泥水，正无意识地在其中勾勒，像是在推演什么天机，又像是在徒劳地试图抓住某些逝去的记忆。

看到石磊失魂落魄地走进来，他并未显得惊讶，只是抬起沉重的眼皮，沙哑的嗓音如同破旧的风箱：“铃…响了？”

石磊浑身一颤，艰难地点了点头，喉咙发紧，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唉…劫数…真是劫数啊…”道人长长地、沉重地叹了口气，那叹息声中充满了无尽的沧桑。他浑浊的目光飘向庙外那浑浊流淌的河水，眼神变得空洞而遥远，仿佛陷入了某种不堪回首的往事之中。

“贫道年轻时…云游四方，也遇到过一桩…跟你这差不离的糟心事…不是在泗水，是在南边白浪滔天的白浪江…缠上我的，不是男鬼，是个女鬼…她不要金银财帛，只要一支…通体碧绿、簪头雕着并蒂莲的玉簪…那簪子，是她那短命情郎所赠，她投江自尽时，还死死攥在手心里…我费尽周折，甚至折了十年阳寿，才帮她找到了那负心汉早已忘恩负义的子孙，想方设法将簪子还了回去…才勉强了却了这段孽债…但也因此，元气大伤，坏了根基，折了福报，落得这半疯半癫、人不人鬼不鬼的下场…”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悔恨、疲惫和一种看透世情的悲凉。

石磊听得心惊肉跳，后背发凉，没想到这看似疯癫的道人，竟有过如此诡异而悲惨的遭遇。

道人缓缓收回目光，重新聚焦在石磊身上，眼神变得极其严肃，甚至带着一丝警告：“你小子眼下这桩事，看着相似，实则比贫道当年那桩，更要凶险万分！那债鬼送你銮铃，此乃‘征召’之器，鸣金示警，非同小可！它生前绝非普通百姓，恐是极有身份地位、甚至手握权柄之人！说不定…是掌过兵权，见过血光，有过大因果、大业障的！它要还的，绝不是什么小恩小惠！它真正要的，可能是…了却生前未能达成的大憾，或是…寻回某件失落的重要信物！你若处理不当，被彻底卷入其因果业力之中，必遭凶猛反噬，恐有血光之灾，甚至…祸延家人，累及子孙！”

“那…那刘叔说今晚要去帮我硬把那铃铛处理掉…”石磊急忙道，仿佛想抓住一丝希望。

“不可！万万不可！”道人厉声打断，激动得差点从地上跳起来，“莽夫之勇！匹夫之勇！那銮铃已与你气机交感，如同跗骨之蛆，岂是寻常人说动就能动的？！强行驱赶、毁坏，只会彻底激怒它，引来即刻之祸！到时，大罗金仙也难救！”他剧烈地咳嗽起来，好半晌才缓过气，胸膛剧烈起伏，压低声音，语气神秘而急促，“听着…那铃铛，你不能扔，不能砸，不能藏。需得…‘请’走。找一块干净的红布，小心包裹，置于活水之中，随波逐流…并…心中虔诚默念，告知它，此‘礼’太过贵重，你福薄缘浅，承受不起，愿其另寻有缘之人…或…或恳请它明白道出真正所求…或许…或许能有一线渺茫生机…”

道人的方法听起来玄之又玄，充满了不确定性和风险，但此刻对深陷绝境的石磊来说，已是黑暗中唯一能看到的一丝微弱曙光，是他必须抓住的救命稻草。